从草根到桥梁：董宇辉的文学传播启示录

19日，2024年度「人民文学奖」在四川举行颁奖典礼。人民文学奖由“文学国刊”《人民文学》杂志主办，是国内非常重要的纯文学奖项，在业内口碑甚高，其获奖作家作品是年度中国文学界引人注目的对象，堪称年度文学风向标的存在。本年度最新设置的“传播贡献奖”，颁给了“董宇辉”。董宇辉未到现场，但以视频的方式发表获奖感言：这份荣誉属于“每一个用文字照亮时代的作家和每一个用热爱温暖文学的读者”。

一、从“知识摆渡人”到“文学信使”：董宇辉的破圈之路

董宇辉的获奖，既是个人奋斗的缩影，也是时代选择的必然。这位出生于陕西潼关农村的年轻人，早年通过“用铅笔芯接木棍”的苦读走出大山，又在教培行业转型期抓住直播风口，最终以“知识型主播”身份完成人生跃迁。他的人生轨迹印证了文学的两重力量：知识改变命运的个体突围性与文化传播重塑产业的社会变革性。

在东方甄选直播间，董宇辉开创了“带货+文学”的独特模式：推销农产品时讲述《平凡的世界》，解读牛排时穿插《苏东坡传》，将商品价值与文学精神深度绑定。这种模式不仅让“卖货”升华为“卖文化”，更使直播间成为数千万人的精神栖息地。

2024年《人民文学》两次登陆其直播间，分别创下4小时99.2万册、2小时2.9万套年订阅量的销售奇迹，直接推动严肃文学杂志从“小众圈层”走向“大众视野”。正如颁奖词所言，他如同“文学的旷野信使”，用共情力与表达力架起作者与读者的桥梁。

二、传播革命的范式突破：当严肃文学拥抱流量

董宇辉的实践，实质是传统出版业在数字时代的突围实验。在纸质阅读式微、短视频碎片化冲击下，《人民文学》等刊物虽承载着文学精粹，却面临发行困境。而董宇辉的直播间，通过三重创新实现了传播范式重构：

1. 场景重构：将文学推介从书店签售会搬进虚拟广场，莫言、梁晓声等作家与27.8万在线观众实时对话，打破精英与大众的对话壁垒；
2. 话语革新：用“感知幸福的能力”替代文学理论术语，以“命运慢跑团”等作品唤醒普通人的情感共鸣；
3. 生态激活：通过“文学寻亲”“双向奔赴”等主题策划，让读者从被动接受者转变为传播参与者，形成“阅读—分享—再创作”的生态闭环。

这种创新并非简单“流量变现”，而是通过内容深耕实现价值共振。正如《收获》杂志在“与辉同行”直播间的成功所示，董宇辉模式证明：严肃文学与大众市场并非对立，关键在于找到“优质内容”与“传播形式”的化学反应点。

三、争议与启示：传播者的边界与责任

董宇辉获奖引发的舆论分化，折射出文学评价体系的时代焦虑。质疑者认为，将行业权威奖项授予带货主播，可能模糊文学创作与传播的界限；支持者则强调，传播本就是文学价值实现的必经之路，正如程伟元、高鹗整理《红楼梦》残稿的历史贡献。

这场争议的核心，实为对“文学生命力”认知的迭代：在经典评价体系中，作品价值取决于文本深度与批评家认可；而在数字化时代，“传播广度”与“社会影响力”成为新维度。董宇辉的启示在于：传播者的专业性不在于学术造诣，而在于对大众审美痛点的精准把握。他推荐《人民文学》时，不谈叙事技巧，却聚焦“文字如何治愈焦虑”，这种“降维解读”反而让晦涩文本获得情感穿透力。

四、超越商业的文化自觉：从带货主播到社会连接器

董宇辉的更大价值，在于其突破商业逻辑的文化自觉。在“与辉同行陕西行”活动中，他四天带货2.08亿元，收益定向用于农村发展与扶贫；与航天工作者对话时，他将科技硬核解读为“柔软心灵的坚守”。这种“商业向善”的实践，让文学传播升华为社会价值共创。

更深层看，董宇辉构建了一个新型文化共同体：作家获得创作激励，读者重拾阅读信仰，乡村产品打开销路，公益事业获得资金。这种多方共赢的生态，恰似他在获奖感言中强调的“荣誉属于作家与读者”——传播者的使命不是独占光环，而是激活整个生态链的活力。

结语：文学传播的“破壁者”与“守望者”

董宇辉现象的本质，是数字时代文化权力结构的重组。当传统文学界仍在争论“纯文学”与“市场化”的边界时，他以草根智慧开辟出第三条道路：用流量反哺内容，以商业滋养文化，让文学从书斋走向人间烟火。这种探索或许不够完美，但正如《人民文学》主编施战军所言：“让文学在喧嚣时代持续奏响乐章”，需要的正是这样的破壁勇气。未来的文学史书写中，传播者的角色或将获得更公允的定位——他们不是创作火种的掠夺者，而是让星火燎原的助燃剂。